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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SFF现场实录|跨越等温线的重逢

导演:

祁骥,耿嘉琪

《燃灼者的月亮》(The Redemption of Selene)


祁骥

本科和硕士研究生均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2018年创作短片《一只蓝色的虾》入围第23届釜山国际电影节、86358短片交流周、北京大学生电影节、New Era新片场青年电影季、重庆青年影展、IM两岸青年影展等竞赛单元。2019年被釜山国际电影节举办的亚洲电影学院录取,并在第24届釜山国际电影节展映短片《The Perfect Wife》。2022年纪录片项目《狗王》入围第13届CNEX华人纪录片提案大会。

耿嘉琪

祖籍山西太原。北京电影学院2014级导演系电影导演专业本科、2020级导演系故事片导演方向硕士研究生。2018年担任编剧、导演创作短片《胡麻地》,该片获得北京电影学院国际学生影展中国最佳学生作品。2021年担任编剧创作短片《佩琼》,该片入围北京国际电影节第29届大学生电影节。2022年担任制片人、导演创作长篇纪录片《跨过那座山》,该片入围广州国际纪录片节“中国故事”提案大会复评、优选推荐项目;真实影像计划纪录片创投单元终选入围。


姚国祯《家家》(Welcome Home)

毕业于国立台北艺术大学剧场设计学系,主修舞台设计。在经历剧场舞台设计的洗礼之后,转至电影美术指导相关工作,曾参与实验、独立及商业影片等类型的美术指导,在《角头二:王者再起》、《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与《刻在你心底的名字》等片表现独特的视觉美学风格。


邹欣然《复活节》(Taste of Cherry)

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在校期间拍摄《men&women》《如果妈妈在就好了》等多部短片作品,曾入围上海国际短片周。


主持人:娄白杨、沈韩成

摄影:万博飞

文字整理:王修萍、施佳琪




BISFF现场


主持人:

刚刚展示的三部短片作品的导演来到了现场跟大家做映后交流——《家家》的导演姚国祯,《复活节》的导演邹欣然,《燃灼者的月亮》的两位导演祁骥、耿嘉琪。我们就请各位分别做自我介绍,然后聊一下大家作品的创作背景。


姚国祯:

大家好,我是《家家》的导演姚国祯,很开心可以来这边遇到你们。《家家》其实形式上是一个独角戏,刘若英最开始扮演的是老年的自己,她一直僵持在一个无法去解决的关系。母女之间相爱相杀的一种情感,我觉得在东方是大家都可以理解的。不小心跌了一跤之后,她陷入昏迷,昏迷就指引着巨大的死亡,在昏迷的时候她做了一场梦,梦见自己送了母亲的最后一程,在最后一程的路上,各种情绪也就爆发。这其实是呼应了疫情时代,很多人来不及送自己最亲爱的人最后一程这个事实,所以她醒来之后,回光返照,决定与这幅画和解,也为这幅画签上名。因为对画家来讲,无论她创作的过程、原来画得怎么样,但是她签了这个名就代表这一切,我都算数,我这一辈子好的坏的、如意的、不满意的,今天这一刻我都认同,大概是一个这样的故事,所以借由与母亲的和解,谈到与自己的和解,谢谢。


邹欣然:

大家好,我是《复活节》的导演邹欣然,这部短片是我的研究生毕业作业。虽然这里边的人物比较抑郁,但是我非常感谢也非常庆幸我顺利毕业了。关于它的灵感来源,就是我已经延毕一年了,有一天晚上下去遛弯,想破脑袋,我要讲一个什么故事呢?然后当时就是我的摄影指导当时用了一个APP,这个APP可以把自己租出去,我当时急于寻找故事素材,就把我自己挂到这个APP上,并且在寻觅能不能去搜个对象。结果我在找寻男性的目录里发现一个女孩的照片,觉得这人物形象挺有意思的,于是就把这个人物形象纳入到了我的故事创作中。短头发的女孩她的名字叫徐然,我觉得大家是能感觉到她对于死亡的一个态度,就是现在都市的中产女性对于死亡对于生命的一个态度。她自私、她逃避、她不愿意负责任,她的求死就宛如一场演给自己看的游戏,直到她遇到了这个主播、外表看似阳光灿烂的那么努力的去生活的一个人,她决定再次尝试去寻找,去走出这片山林,去继续接下来自己的生活。希望大家看这个片子的结尾是一个明亮的生日快乐的结局,谢谢大家。


耿嘉琪:

大家好,我是《燃灼者的月亮》的导演之一,我是耿嘉琪。简单介绍一下这个片子,我们这个片子是今天这三部片子里面最短的一个,似乎也确实不像故事片一样可以去聊很多内容。我们俩是学故事片导演出身,然后这些年也一直在讲“故事”,其实这是我们俩第一次合作尝试拍这样实验影像风格的东西,然后对于这次入围也很荣幸很意外。


这部影片拍摄于疫情防控时期,我们每个人可能也对这段时间有一些非常切身的感悟。2021年的时候,我们看到一个法国摄影师安托万·达加塔的展,叫做《圣洁的人》。本身他作为一个摄影师,创作的也是疫情背景下的一些图片摄影,很多也都是用热成像来制作的。所以在这样的背景下,再加上那段时间有一个让我个人印象很深刻的故事,就是因为管控,有一位女生最终没有见到自己关系最好的朋友最后一面。所以结合种种的因素,最终我们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呈现这样一部《燃灼者的月亮》。


祁骥:

大家好,我叫祁骥,然后其实和姚导是第一次见到,然后跟邹欣然导演还有嘉琪导演,其实我们都算是同学了,都是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嘉琪是我的本科同班同学,我们本科加硕士毕业之后,突然就觉得说在电影学院学到的规整的故事片在那段时间对我们没什么创作上的吸引力了,然后就想一起玩点有的没的。我当时找到耿导,我说咱们俩在一块做一个东西,做点好玩的,咱俩就一人掏500块钱,谁多掏一分钱,就马上撂挑子不干了,我说必须要1000块钱把这个事完成了。这个片子如果到最后能有一些展映,咱们就“大肆宣传”,如果没有展映,就当没发生过这个事儿,她说行,后来我们俩就开始干。其实当时也是在疫情期间拍的,那个时候是22年可能是九十月份,还没有解封,而且那个时候觉得好像解封还遥遥无期,我们就找了一个酒店,把这个东西给拍了。


其实之前我们还是做了一些设想,包括故事整个的发展,包括它受到怎么样的影响,也是做了一些规划。最早是我看到去朝阳大悦城的时候要扫码,进去之后它有一个仪器,你要从它那过一下,然后你整个人就变成了一个数字,就变成了36度或者37度,它不认人只认数字。所以后来我就觉得这事挺有意思,因为你仔细看那个屏幕里边都没人样了是吧?那个热成像,我就觉得它可能是真正的时代的一个印记,任何时代用这种影像来表现,我觉得都不贴切。我们对于温度也变得特别敏感。那时候我也是老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发烧了,然后测测,其实就会有这样的焦虑,所以我们其实就把它给落实成一个具体的印象。可能有很多瑕疵吧,毕竟就是1000块钱,这里边有600块钱给男主买了一件T恤,剩下的就都是呼朋唤友来帮忙,酒店开房260块钱,其实成本非常低。所以我觉得算是一个小的点子,也不能算是一个成熟的作品,也希望大家多批评。



《燃烧者的月亮》剧照


主持人:

刚刚也提到了,你们是用了热成像这样的一个东西来拍摄,它的制作方法和过程是怎样的?


祁骥:

我们当时租了一个热成像的机器,它直接拍出来就是这个样子。


耿嘉琪:

一个像DV一样的东西,它就是手持的热成像感应器。然后打开使用的时候它就是一个只显示色彩变化的机器,成像质量非常低,它就是一个定焦镜头在上面,其实就是我们在超市商场能看到的一个东西。


祁骥:

我觉得它比较好玩的一点是,它跟我们常规拍故事片完全不一样,我们两个学故事片的就是束手无策,因为所有的在剧组当中的经验在热成像仪器之下好像都不管用,你觉得没穿帮的镜头拿着成像一看全穿帮了。比如有一个人在窗边靠着,结果他一走了窗边全红了,然后我说赶紧处理了。还有浴缸,谁往那坐了一下、谁摁一下,手印全上去了。你要是正常拍故事片,手印是看不出来,但是温度在这个机器上就能看出来。耿导就跟宿管阿姨似的,在那拿凉水冲,涂完了还得拿常温的抹布去擦,得这样才能不穿帮。所以后来我们就说拍这戏大家谁也别碰谁啊,哪也别瞎坐,哪也别瞎动,只有演员要有动作或者行为了,再上去。然后你置景置半天它也看不出来,温度都一样,全是一片蓝,背景弄得再好也没用,所以就完全颠覆了我们常规的美术工作的认知。包括在道具选取上、一些情节设计上,都要从温度的变化上去寻找相关的出发点,所以对于我们而言也算是一个全新的体验。


主持人:

好的,谢谢两位导演。那么我就顺便问一句,因为这部影片涉及到了大量的旁白,然后我看旁白的文字主要是您来写作的。想问是先有旁白文字还是先有拍摄的画面?你们在创作的过程当中是怎么看待这些文字和影像之间的关系的?


耿嘉琪:

其实是同步的。文字是我自己很久之前写的,可以算作是诗。因为有了这部片子,有这样拍摄的影像之后,我做了二次修改,把这首所谓的诗变成了一个旁白式的东西,先后顺序是感觉跟曾经写的东西还蛮吻合的,所以算是同步的,但如果一定要说时间线的话,可能是先有文字。



《复活节》剧照


主持人:

接下来问邹欣然导演一个问题,因为国内这种涉及跨性别议题的影片还挺少的,您当初为什么想要创作这样一部影片?


邹欣然:

在国内最近的社会环境里,LGBTQ或者跨性别可能是一个标签或者是一个热点。但是其实我个人在这部片子里并没有特别针对性的想讨论性别这个问题,我只是觉得这两个人都是正常人,就是平凡普通的人,不需要给他们加上一个标签。


主持人:

在您的片子里面,两个角色之进行了相互沟通,最后可能到达了一种和解或者说期待的结果。郭月演的这个角色,像您刚刚讲的,是一个都市的中产女性,而另一位是一个跨性别的身份,您是如何去设计她们两个之间一系列的事件一直到结局,您希望观众能从她们的关系中得到一个什么样的解读?


邹欣然:

我不知道大家如何解读它,我觉得大家应该都会有自己的解读。对于我来说,它就是一个故事,它就是在我生命当中身边的朋友、活生生的人,和跨性别的这种标签没有太大关系。说到旅程。我为什么会选择让她们两个人进入山里?是因为我觉得人在现代都市社会当中的情绪、五感、甚至灵魂,跟你进入了大自然的世界、大自然的怀抱当中,它是完全不同的,我觉得自然界会带给人安慰,所以我选择了让她们一起踏上这一趟旅程。但结果并不是说她们就此变成了乐观的积极的人,但至少她们愿意再鼓起勇气,尝试着重新开始生活。然后谈到Abby对郭月饰演的徐然的影响,实际上徐然作为一个面对死亡去自我表演的、逃避的、不愿思索的、不愿直面的人,当她看到一个那么努力生活的、可能会面对很多波折甚至谩骂后依旧那么努力生活、依旧活得那么灿烂的人,我觉得就这个人只要在她面前,她就已经可以受到触动,她没有什么象征性的、固定的解读。



《家家》剧照


主持人:

谢谢。然后再请问姚国祯导演,《家家》的主演是刘若英女士,估计也有一些观众是慕名而来,同时这部影片背后也有一些资深的前辈,比如说廖庆松还有五月天的阿信是这部影片的监制,杜笃之是声音指导。想问一下导演您是怎么和这些前辈建立联系的?创作的过程有没有想跟我们分享的?


姚国祯:

其实很多都不在预想之中,因为我最早是做MV导演,所以就有点想要尝试换一个方式来讲故事。所以其实最早是先有了一个关于中年女性跟晚年妈妈之间相处的故事。但是写完脚本之后发现,因为它的形式是独角戏,所以演员跟剧本的关系对我来说好像就格外的重要。我几乎需要跟你们做一样多的功课去面对这个表演,我就在想说那可以找到适合的演员来扮演这样的角色。紧接着因为它是独角戏,对于这样的形式,谁会是适合的对象。


当然我心目中的首选一直都是刘若英小姐,可是其实也不敢去设想会遇见她。确实因为之前拍MV的关系,通过唱片公司,脚本就到了奶茶姐的手上。很意外的是,奶茶姐其实对于这样的故事是有共鸣的,并且还有很多人生经验经历的对话跟投射,所以我们就开展了联系。虽然是个短片,但我觉得我在这个过程当中,第一次见识到了这么优秀的演员,她跟剧本之间的关系非常紧密,而且她会提供一些表演的可能性。所以其实我在《家家》里面第一个遇见的人,就是演员刘若英。


后来我们拍完后去剪辑,因为它确实是一个很特殊的格式,所以奶茶姐建议说我们要不要去找廖庆松看看这个影像。没有想到的是廖庆松老师看完之后,也觉得好像可以一起来努力一些什么。所以廖庆松老师就亲自跟我们呆在一起好几天看素材,他去了解我的想法,去了解一个导演心目中对于情感的塑造的过程,到最后剪出来如今版本的《家家》。我自己觉得在这个过程当中学到了很多,所以我主动跟奶茶姐说,我们好像应该邀请廖庆松老师担任监制。提出邀请之后,也谢谢廖庆松老师欣然接受了邀请,所以就有了如今大家看到的配置。


主持人:

好的,谢谢国祯导演。好像近些年不少台湾电影前辈都会对青年导演有很多帮助提携,这种电影业界的生态氛围还挺让人触动的。《家家》这个片子我觉得对刘若英小姐是一个难度很高的独角戏里面也有大量的单人对白,我想了解在整个的剧本阶段,您会和她一起来聊这些台词,还是说由您自己来做台词工作?


姚国祯:

创作这个剧本的初衷、灵感确实来自于一些我身边的友人,我年纪比较小,但是我特别容易结交比较长辈的朋友。我自己本来是一个很喜欢一个人的人,平常也可能是用工作去填满了自己的生活,但是也不禁去想象,再过20年后的我会活成什么样子呢?我在这样的基础之上想去撰写这样子的故事。


后来选择用女性的角度、母女的角度是因为,如果我们去观察父子的关系,会发现其实我们在不理解彼此之下常常是不对话的,可是母女间有趣的就是她们反而需要进入很多的争吵、冲突、对抗,来更了解彼此。所以在这样情形之下,我选择用母女的角度来撰写一个这样的故事。


确实一开始是我自己发展的一个剧本,但是写到一个段落之后有点卡住了,《家家》里这样的角色好像存在着很多的可能性,台词可能是一句很恶毒的话,但是它背后又是一个怎么样的出发点、或者是一个怎样的爱意。我在这个点的时候,就突然意识到这跟我过往的工作不太一样,我需要演员参与这个剧本、告诉我她读到的东西是什么,我才知道怎么去拍摄这样的一个短片。因为又遇到了刘若英小姐,确实跟她大概有快三个月的时间花在前期剧本上,我们把台词一句一句的念,一句一句地去确认,那个里面内在的动机是什么。我这话讲出来了,我究竟是想要被你理解还是不被你理解?我想要被你肯定还是不被你肯定?再到如今的拍摄。大家现在看到的全部的独白其实都是一字不漏、按照剧本背诵出来的。所以她说给她自己表演很大的挑战就是,看似即兴发挥的东西,其实全部都是按照剧本背出来的。大概是一个这样的过程。


主持人:

国祯先生也是一位非常知名的美术指导,他参与了很多金马奖获奖作品,像《哈勇家》还有《刻在你心里的名字》。然后我们接下来就开放给观众提问,有想提问的朋友就直接举手。



BISFF现场 导演 邹欣然


观众1:

你好,我特别想问一下《复活节》的导演,因为我特别喜欢这里面的表演,所以我特别想知道是怎么导戏的,这两个演员是职业的吗?


邹欣然:

首先我觉得,导戏或者调教演员太高估我了。我跟她们之所以能达成合作,是因为我觉得她们本人的性格和形象就非常贴合我心理预期的人物的形象,这是第一位。我觉得如果没有这一步的话,其他的所有的技巧可能都是空中楼阁、就是在空谈,因为这样的话他不是这个人,他在假装是这个人。然后这两位演员,郭月老师肯定是职业,也相信可能很多人看过郭月老师在电影长片当中的表演。然后饰演Abby的演员本人是一个美妆博主,她从事的确实就是美妆类相关的短视频行业,她本人的性格、性别取向其实都和我的预期是基本吻合的。


我在接触Abby这个人之前,还接触过很多可能外形看起来像是我想找的角色的那一类的,但是我之所以会最终决定了和现在的Abby的演员合作,是因为我发现当她看向我的时候,她看我的眼神跟假装是这一类人看我的眼神是完全不一样的,她看周遭人的眼神也跟假装是这一类的人看周遭人的眼神完全不一样。我觉得这种对于世界的体验、感知,她所接受到的、她所感受到的世界是无法被演出的,所以她即使是一个素人演员,从来没有出演过电影或者短片,还是非常快速的就决定了是她,第一眼就觉得她是。


当然郭月老师作为一个非常专业的演员,其实在现场拍摄阶段,她甚至对于人物的动作设计有自己的一些想法,比如说捂住树的眼睛的行为动作,它其实并不是我在最终一版剧本定稿的时候已经设计好的,还是在我们到了现场那场戏拍摄之前,我和各位老师进行了一些沟通,其实是郭月老师先给我提出来的,我会觉得这个想法很棒,所以其实郭月老师在对于这个人物的塑造上确实做到了一个非常专业演员的这么一个程度,她可以给到导演一些建议,让影片更好。

还有一点是可能我以前会说到的问题,就是关于素人演员和专业演员,他们表演的程度如何磨合在一起?其实我觉得我很幸运,她们两个人感觉天生就很搭,她们俩站在一起就没有什么违和感,不说是一个人专业在里面,一个人素人不知道。


观众1:

所以素人演员表演的时候,她是背剧本的,还是说你给她什么、让她自己有发挥的自由?


邹欣然:

Abby的演员基本上是依照剧本来表演的。我们俩在剧本定稿之前有过很多次对于Abby形象的交涉,我甚至去了一些医院的科室去了解这个群体,所以我给她剧本看之前,我就问了她一个问题,我说你认可这个人吗?你觉得这个人是这个群体当中会存在的一个人吗?Abby老师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答案,所以说我觉得她对于我剧本里的写的台词,她自己是有信念感的,她觉得这是可以真实存在的、可以说出来的。


观众2:

我想知道那个出租的APP叫什么名字。


邹欣然:

那个APP没有给我广告费你知道吗?(笑)你可以上AppStore搜一下,应该是合法APP吧,叫“快乐租我”,但是不知道现在还叫不叫这个名字,以及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这App平台上,慎用。



BISFF现场


观众3:

想请问一下《家家》的导演,老年的女主的家里是有一个偏科幻、非常有现代感的应该是监测健康的的智能系统,这个系统感觉挺像我们这个时代的年轻人到了那个时代会有的一个情境,也有一种大家选择孤独的老去的讽刺感,我想请问一下您对这方面的设计的情况。


姚国祯:

这一大块装置是在对话我们正处的疫情的时代。当时真的很常看到很多新闻,无法送最后一程、然后隔离这样子的,好像曾经我们都以为选择权在我们身上,其实面对这样子困难的时候并不远,所以我就想用一个近未来的方式去讲这个故事。


女主角到底活到了几岁是一个比较意象化的处理,我们也跟特化团队去讨论过,究竟东方人的皮肤或者是我们晒的阳光会让人到多老这个事情,但是后来我自己觉得我要进行一个比较意象化的处理,不管在建构这个角色或者是建构这个空间。所以这是我为什么把它设定为一个近未来。


女主角在摔倒之后,她其实曾经有过一次求救的机会,但是她觉得应该还好。我听过一个朋友亲身经历的故事,一个中年女性,在家里跌了一跤,她真的昏迷了三天,三天之后她很幸运的醒来了,可是她不愿意求救,就是因为她身上沾满了她的小便,所以她觉得这太丢人了,这个事情我不能要你看到这样子。所以某部分这样的倔强也参考进了这样子的故事里面。所以女主角在这样的方向上做了这样的选择,我不知道我们回答你的问题。


观众3:

我想问一下《家家》的导演,因为您说送葬过程是一场梦,但其实我可能也没太看出来,因为最开始刘若英演的角色是一个老年人的形象,在送葬的时候我有回想,这个关系我觉得很暧昧,这个老年人到底是女主角的妈妈、还是女主角自己老了之后?在看的时候我有一个恍惚。然后梦境里面的东西带给我的感觉是很现实的,好像不论是她们讨论的问题,还是说场景的设定,我都觉得很现实,所以在我听说这是一场梦的时候,我会有一点惊讶的感觉。我就想问导演,如果说您暗示了这个里面它是个梦的话,您是怎么来暗示?您在里面是怎么处理、把它变成一场梦的?


姚国祯:

确实这也是很多观众看完之后会提出来的一个分享。这个事情就是很微妙,就是说我其实也很享受这种暧昧性,我也曾经一度纠结说它作为一部短片应该要被说到多明白。我最开始参与过一些映后,可是我没有分享最直白版的剧本设定,我也也确实遇过恍然大悟的朋友。其实对我来讲,声音的处理就是一个方式。以及她倒在地上不动了,到后来我选择用一辆车来做梦境,因为它是一个在移动的状态,可是它又出不去,所以在空间的选择上面它还是有一些符号存在在那个场景中。


可是确实我是希望保留你无法分辨究竟是母亲还是老了的她自己这个事情。我听过一个说法,是一个姐姐跟妹妹说,她对她这一辈子说过最恶毒的话,就是“你好像你妈”,对,大家好都很怕自己长大之后成为自己的妈妈的形象,可是偏偏最后就会变这样。我相信最害怕的不是你讨厌她,是因为作为女性,你特别知道女性要存在多少的辛苦、多少的努力,这应该一个是害怕的形象,是对抗的形象。可是女性又是很宽广的一个生命体。然后我又觉得好像存在某一种我们无法对抗的,终究就是一家人,终究你就是会成为另外一个家的样子,所以这个电影命名为《家家》也是这样的一个原因。



BISFF现场 导演 姚国祯


观众4:

想问一下国祯导演,刘若英在车里的部分,有很多很难演的戏份,您到底是怎么处理的?


姚国祯:

谢谢你的提问。确实车拍是我们非常担心的一段,好像在自找麻烦。但还是觉得车拍的必要性很大,虽然是封闭的空间,但它是流动的,所以就觉得这是一个很适合的方式。针对这个我分两个层面,一个层面是表演这件事情。在讲表演之前,我先分享一些我们在拍摄上需要克服的技术层面。所谓的技术层面是我们在拍摄的时候得开上高速公路,是真的开路上去了,所以除了保持速度、收音、镜头的稳定度以外,另外一个我觉得最麻烦的是光。因为上了高速公路,就是一趟,你无法折返,即使下了高速公路再上高速公路,光的方向会不一样。所以其实能够有效拍摄的机会不是这么多。这个是在车拍里面我觉得比较辛苦的部分。


但是如今大家看到的刘若英小姐的演出,她其实完全是按照剧本逐字去背出来,很多人看了以为那个是即兴,还真的不是。所以在准备过程当中,我真的彻底的见识到演员的强大,跟她背后付出的心力、做的功课,她可以把看起来这么琐碎繁杂的家事演出来,这里面需要交代她的人际关系,甚至她讲电话接电话挂电话其实都是自己演的,没有另外一端的人。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在前期其实做了蛮长时间的讨论准备,因为你需要确认那样的台词演员也能吃得进去,她真的可以理解每一句话。我看现场也有男孩子,其实我觉得东方人对待父子关系,我们大部分选择不沟通,或者是选择跳过。可是我观察很多母女关系反而很需要借由争执或者冲突来更了解彼此,或者是来产生后续。这也是一个特性,所以这些东西是跟演员在前期有非常完整的讨论跟沟通,在这样的准备之上完成的。


观众4:

顺带问一下您这个车戏大概是拍了多少天?


姚国桢:

一天。


观众4:

一天就完成了。


姚国桢:

对,其实我们只有一个下午的机会。


观众4:

还以为大概拍个两三天这样子。


姚国桢:

基本上我们车戏拍了一天,其他的戏拍了两天,总共费时三天拍摄完成。


观众4:

那还挺快的。想再问一下《复活节》的导演,你当时是想怎么处理孩子跟女主播Abby这一段关系的?郭月演的角色,她当时已经看见了、梦见了孩子,这时候她把这个事情告诉了主播,主播这个时候说了一段话,这段话好像就感染到郭月,让她一下子放弃轻生这个念头,想知道你当时是怎么想这一块的内容。


邹欣然:

关于短发女孩,在写剧本过程当中她的名字叫徐然。其实徐然这个人物到最后选择跟着Abby一起出山,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选择再次尝试去重新开始生活,这个人的精神状态并没有180度转变、就此变成一个无比积极开朗的人,而只不过是做了一次选择:我愿意再度去尝试重新开始我的生活,这不是人格的变化。


关于孩子以及Abby跟徐然之间的关系,你能看出来什么?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感觉,徐然的求死行动是想死又怕死,她其实不可能死的,或者说她的这种寻死行动对于我来说,更多的是一种自我惩罚,通过自我惩罚来缓解心中的愧疚感、负罪感。说白了其实这是很自私的事情,她对待死亡的态度并不足够严肃。Abby是一个过来人,我觉得徐然所经历的很多事在她眼里是小儿科,所以当听到Abby在夜晚的山洞里面向她敞开心扉说出过往的时候,她那一刻我觉得是有点惭愧,“我很惭愧,你不要再教育我了”,就这种感觉。


关于小孩,第一次出现是徐然在丛林里摔倒了。这个小孩到底是徐然因为摔倒而进入了幻觉时空,还是说小孩就是真实出现在那了?我觉得可以有不同的想法。我们最开始设计小孩的一个比较落地的逻辑是:如果是一个真实的小孩,他为啥会出现在那?可能是护林员家的孩子。最后小孩的落点,我们现在把它定义成一个会呼吸、会走路、有生命的孩子,而不是一个纯粹的梦魇、符号化的鬼魂。


主持人:

谢谢欣然导演。还有观众想提问吗?



BISFF现场 导演 祁骥


观众4:

大家好,我想问一下《燃灼者的月亮》两位导演,因为那个诗是用粤语,刚刚听你们自我介绍的时候,好像没有听出来你们有没有口音,然后就想知道为什么选择粤语,是因为有那种语言背景吗?然后这个诗又是如何创作的?是共同创作吗?还是其中一位导演?


耿嘉琪:

是我创作的。我平时会有一点喜欢写这样的、可能可以被称作“诗”的东西的习惯。我自己一开始有一个原始的版本,大概是影片版的缩略版本,大概就1/3的长度,然后这部片子出来之后,我觉得还蛮合适还蛮贴的,因为确实这个片子创作的诞生、和这首我曾经写的诗的雏形的诞生,时期是差不多的,所以可能会有相同的情感跟思绪在里面。有了成片之后才把它扩写成了一个完整的、可能会跟着画面有一点变化的这样的一种完整版。


然后粤语的问题,祁骥是天津人,我是山西人,我们俩确实都没有粤语背景。但是这个片子的摄影是我男朋友,他是广东中山人,所以我耳濡目染,确实受到了很多粤语文化的影响。这首诗为什么非用粤语来读呢?我们确实也给男演员试了一下台词,他用寿光话念的,不是说山东寿光话不好的意思,但确实跟画面有那么一点点的违和,就是非常热情洋溢的感觉(观众笑)。然后普通话也是,祁导的天津口音也是能听出来的感觉像在说快板书,也是有一点违和,而且他们也都是情绪很饱满的人。但我男朋友的声音是那种没有什么感情、也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就是很“呆”的一个状态,我觉得反而跟这种把所有的东西都用温度直观化这样的方式比较贴。最后就让我男朋友这种可能听起来声音很冷漠、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特别机械性的旁白,就选择了用粤语来读这首诗。谢谢。



BISFF现场 导演 耿嘉琪


观众5:

我想问一下《燃灼者的月亮》的耿嘉琪导演,你们热成像摄影用的是什么机器?拍摄的时候跟传统的拍摄机器相比有什么困难的地方,还有意外的地方?


耿嘉琪:

谢谢您的提问。先说成像的机器,我们这个成像的机器就是用的超市那种热成像机器,可以说是最便宜,最没有所谓的技术含量,其实就是一个定焦头在前面。我们去超市的时候能看到人划过屏幕,影像就会显示在屏幕上。它的形状像一个DV,疫情这三年里,想必大家在公共场合都见到过。如果说拍摄的时候和传统的机器相比有什么困难或者意外的地方,一个是因为它确实没有任何变焦的可能性,第二是它本身像素也很低,我们也没有办法去做任何美术上,或者说传统的摄影、灯光、照明上的布置,所以它显现出来的就是原本的把温度可视化的过程。我们自己也非常需要去控制现场任何一点点的温度变化,因为任何一点变化它都会在屏幕上非常明显地显现出来。比如说我们有一个镜头是演员倒在床上然后起身这样一个过程。第一条拍完之后,发现不是特别理想,因为他会在床上留一个人形的印记,而且非常难消散掉,所以我们全程基本是空调维持在18~19度的室温。


还有一些可能困难的地方,确实它还是太不可控了,比如说后半段出现那位女生,她其实是我们的录音,来扮演片子里面的女性角色。我们想了很多办法,希望她整个人的温度可以降下来,让她在机器前面是偏冷色的形象,但是比如她的发丝稍微沾到一点皮肤,马上整个发丝就会变成非常灼热的红色,这个也是很难去控制的。最后没有办法,我们就只能非常辛苦她,让她泡在冷水里,穿上那种冰丝的衣服,并且衣服本身也是在水里泡过再穿上的。确实因为本身这个片子的拍摄成本也不是特别高,我们确实人也非常少,所以就用了最基本的一些土办法去做的。


至于意外的地方,其实我们也是第一次通过热成像机器去看把温度可视化的世界,所以我们也拍到了一些我们认为可能给后期很多灵感的部分,比如说像她躺在浴缸里水波的层次变化,包括有热水流下来之后一点点蔓延的温度的差异,所以本身画面上也带给了我们很多灵感。因为它不是那种很实际的画面,每一个画面都变得色彩很诡谲,所以给后期的声音也好,作曲也好,包括对原本那首诗的文本修改,给了我们很多想象的空间,我觉得这就是我们所遇到的困难和意外的地方,谢谢。


观众6:

我想请问《复活节》的导演,影片中大量出现了女性卫生巾,包括前面徐然用的有血迹的、以及在Abby直播间的产品,想问一下您这方面的想法是什么样的?


邹欣然:

她就是一个带货女性用品的博主,所以她的生活里当然会接触到很多的卫生巾,她会向大家推荐很好用的卫生巾。至于徐然这个角色,她是进行手术过后子宫的正常反应,它会有一段时间的修复期、它会流血,所以她自然而然会用到大量的卫生巾。不是我想把它穿插到故事当中去,或者说设计了这么一个道具,是因为这两个人的身份和她们正在经历的生活,这样的东西就成为了她们生活当中自然而然会使用的面对的接触的这么一个物件。


主持人:

时间关系,今天的交流就到这里结束了,也感谢四位导演来到现场,大家如果还有想跟各位导演交流的,可以等下结束之后在外面再做一些讨论,感谢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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